125 合作

孺子室的这堂公开课瞬间传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之前对孺子室有疑问或者犹豫的人，也因为这节课改变了想法。
孺子室的生源忽然就变多了。
棠浔翻看着这几日的入学名录，都小小的惊讶了一番：“这三日来孺子室报名的人，足足有20个！”
他惊愕地竖起了两个指头来展现出他的惊讶。
棠泠也翻了翻名录，但是她看的重点不是招生了多少，而是看了眼入学的孩子们的年龄。
“阿浔，像这种8、9岁的孩子就没必要再招进来了。”棠泠说的有些无奈，她当时不是已经把招生的要求告诉棠浔了吗?
她以为棠浔会按照要求办事，没想到棠浔竟然还会乱来。
“我这不是觉得孺子室的人还比较少吗？”棠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棠泠合上名录，轻声着：“术业有专攻，孺子室的教育只是起一个启蒙的作用。不是那些孩子们可以待的长久之地。那些8、9岁再启蒙，对于他们来说就有些晚了，没有太大的必要。”
“啊…”棠浔面露为难之色，“那这些孩子已经招进来了怎么办？”
棠浔接过名录，为难着。
“已经招进来就只能先教着了，等到明年再根据他们的性格和能力为他们找其他合适的私塾。”棠泠接下了话。
“不好意思啊，阿姐。我只是想着多招一些人，这样显得孺子室热闹一些，也不会再让其他的私塾看不起。觉得我们孺子室招不到生。”棠浔苦恼地解释着。
这话，戳到了棠泠的心尖。
她一直都知道的，孺子室这么久以来，都被其他私塾所瞧不起。
连带着在孺子室教书的先生，也被看不起。
孺子室的先生们嘴上说着不在乎，但是内心怎么会真的不在乎？
还好…现在已经好多了！
棠泠微微笑着摇摇头，“没事的，既来之则安之。招进来了，我们也能教。”
说着，棠泠给了棠浔一个安心的笑容。
棠浔轻轻地点了两下头。
“笃笃笃——”书房外传来了敲门声。
棠泠侧头，朝书房门口看去：“进。”
柳鸳轻轻推开门：“小姐，门外有先生找。”
“先生？”棠泠愕然，如今孺子室的事宜都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现在还有哪位先生会来找她？
“是育英书院的霍舟，霍先生。”柳鸳说着那人的名字。
“霍先生？”棠泠眼眸亮了几分。
霍舟，育英书院的主事先生。
棠泠与此人打过几次照面，霍舟给她的印象非常好。
霍舟就是那种斯斯文文的儒生，温润如玉。
“鸳儿，你先带霍先生去正厅候着，我马上来。”说着，棠泠起身收拾了一下书桌。
“是，小姐。”柳鸳颔首。
柳鸳离开之后，棠浔疑惑地看着柳鸳的背影。
“阿姐，这个霍先生是什么人？”棠浔微微皱着眉，有些耳熟。
“是上次参加文谈会的先生。”棠泠整理了一下书桌表面。
“文谈会？”棠浔听着，气不打一出来，“上次阿姐在文谈会受那些老先生的气，这个什么霍先生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棠泠摇摇头，“也不尽然，这个文谈会里的霍舟先生人就很好。”
说着，棠泠已经起身，“上次我带着周檀去育英书院找霍舟先生的时候，就是霍舟先生亲自招待的我们。”
棠浔跟在棠泠身后，不置可否，“行吧，阿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棠泠轻轻地摇头笑了两声。
“不论如何，现在孺子室才算是走上了正轨。”棠浔眉开眼笑着，“今后阿姐也不会那么劳累了！”
棠泠想了想，“劳累与否我倒是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想把孺子室办好。把孩子们的启蒙这一块儿做好，这就够了。”
棠浔毫不吝啬地夸赞着，“阿姐现在就已经做地很好了！”
“还不够。”棠泠淡淡的摇了两下头，经过上次的公开课，棠泠也深刻的认识到，大家对于孺子室虽然没有那么深的误解了，但是孺子室、启蒙教育的普及是还不够的。
也许，现阶段。
孺子室真的只能去教一些“有缘人”。
“还不够？”棠浔惊愕，“孺子室的学生数量已经和之前差不多了。这还不够？”
“不是人数上的事情，而是孺子室教育本身是否被大家认同。”棠泠解释，“如果有其他私塾对孺子室表示了赞同，或者有私塾也有在教年龄幼小的孩子。当孺子室的教育不再是异类，是一种常态化，这才真的足够。”
说着，棠泠的眸光柔和了几分。
这是她美好的希冀和愿望。
“这有什么？认同的人自然会来，不认同的人，难道要我们去求着他们来不成？”棠浔大手一挥，说得极其潇洒。
棠泠无奈摇头，看来和棠浔是说不通的了。
罢了，孺子室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走到正厅外，棠泠转过身对棠浔道：“霍舟先生，我来招待，你去药房给刘公子叮嘱一下，最近夏秋换季，可以多备着一些药，避免孩子们染上风寒药材不够。”
“嗯，好。”棠浔点头。
棠泠转身，款款走进正厅。
霍舟一身青色的长衫，端正地坐着，文人书卷气扑面而来，
“不知霍先生到访，有失远迎。”棠泠笑着款款走上前。
霍舟也起身，“棠先生客气了。”
“霍先生，坐。”棠泠伸出手，礼貌着。
霍舟微笑点头。
棠泠坐在了霍舟的对面，轻声问：“不知霍先生来孺子室，所为何事？”
“近日听闻棠先生在孺子室上了一堂独具特色，别开生面的公开课，霍某特来讨教一二。”霍舟微微一笑。
棠泠受宠若惊，“讨教不敢当啊。”
“有何不敢？”霍舟莞尔一笑，“棠先生的这堂课已经在各个私塾传遍。”
“啊？”棠泠惊讶地望着霍舟，难以置信，“霍先生可别拿我开玩笑了。”
“棠先生，霍某从不开玩笑。”霍舟的表情忽然认真了几分。
棠泠一看，心里的狐疑慢慢散去。
她的课真有那么夸张？
整个京城的私塾都知道了？
看棠泠的表情还是有些不信，霍舟又道：“棠先生那句，每个孩子的身上都有他们的闪光点，而孺子室的先生们要做的就是要把那些闪光点发掘出来。这句话，霍某感触颇深。”
棠泠看着霍舟把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竟然原封不动地复述了出来，还加上了语气和神态。
那坚定又自信的神情，真的会是她当时说这句话的心态吗？
棠泠惊讶了，还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棠先生不比谦虚，你前几日上的课的确很好。”霍舟又继续肯定着棠泠。
“不然，这几日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家长带着自己的孩子来报名呢？”霍舟微微一笑，但是言语富有力量。
棠泠一瞬间也没有那么不自信了，她想孺子室招生变多，这就是对她课程最好的证明！
“所以，棠先生可愿意将孺子室的一些教学经验告知霍某？”霍舟试探性地看着棠泠，又把话题重新拉扯了回来。
棠泠欣然点头，“当然！能把这些告诉霍先生，是我的荣幸！”
霍舟也跟着笑了笑，“不过，棠先生。霍某有言在先，若是霍某把孺子室的这些教育方法学了去，抢了棠先生的学生，棠先生可不要怪霍某没有提醒过棠先生。”
这句话，似笑非笑，真实里有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在里面。
一时之间，让人有些分辨不出真假。
棠泠闻言，也细细地想了一下。
毕竟，私塾私塾，终归是有一个“私”字在里面。
就算你无心把别人当做竞争对手，但是其他人不见得这么认为。
“霍先生，我个人是愿意把孺子室的经验和教学方法分享出来，但是孺子室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孺子室。若是我把孺子室的优势分享了出去，对孺子室的其他先生也不公平。”棠泠对着霍舟淡如水的眸子，静静开口。
霍舟闻言，认同似的点点头，“棠先生说的也不无道理。”
“所以，不是我小心眼不愿意告知，还望霍舟先生见谅。”棠泠颔首致意。
“无碍，棠先生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霍舟莞尔一笑。
棠泠低垂了一下眼眸，但其实她也想把孺子室的教育理念推广开来。
若是启蒙教育成了常态化，那孺子室在启蒙教育这一块的核心理念也就算不上什么优势。
最后招生才是各凭本事。
但是如今孺子室的启蒙教育理念还没有常态化。
这就是孺子室如今的安身立命之本，孺子室早已不是棠泠一人的孺子室，她所做的决定都需要考虑孺子室的其他先生。
“霍舟先生，我个人也是很想把孺子室的教育理念推广开来。若是霍舟先生诚信来讨教孺子室的教育理念，何不孺子室和育英书院共享教育方法和理念？”棠泠试探性地看着霍舟。
如此一来，孺子室也不算吃亏，也许还找到了一个好的合作伙伴，也说不准。
霍舟闻言，似乎在沉思。
棠泠看霍舟不说话又继续诚恳道：“让育英书院把孺子室的优势发扬光大，或者育英书院和孺子室的优势有一个完美的融合，霍舟先生觉得这样如何？”
霍舟没有接话，他也需要认真考虑。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霍舟先生，我开办孺子室的初心是想把启蒙教育这一块做好。在文谈会时，霍舟先生帮着我说话，上次我带周檀来育英书院，霍舟先生对我们的招待很是周到，我想霍舟先生在教育也是有自己的情怀。”棠泠诚挚的盯着霍舟。
霍舟不言语，静静地盯着棠泠。
棠泠沉了一口气，接着道：“今日霍舟先生来孺子室找我，也是想把育英书院的教育做好。若是育英书院和孺子室共享教学方法和理念，对育英书院来说，是好事，对学生们来说也是好事。”
见棠泠心胸如此开阔，霍舟心弦拨动了一下。
“霍某没有想到，棠先生的度量和格局如此之大。”霍舟感慨了一句。
棠泠不好意思地微微红了脸颊，“霍舟先生谬赞了。”
“既然棠先生这么说了，霍某若是再推辞，似乎显得没有气量了。”霍舟轻轻一笑。
棠泠慌了一瞬，她可没有要把霍舟赶鸭子上架的意思，“霍舟先生，我不是…”
霍某作揖，打断了棠泠的话，“霍某愿意将育英书院的教育方法和理念与孺子室共享。
棠泠一听，眉眼舒展，喜笑颜开：“谢过霍舟先生！”
“棠先生不必如此客气，就叫在下霍舟吧。”霍舟微微一笑。
棠泠愣神一瞬，“霍舟。”
“那霍某可称呼棠先生为棠泠？”霍舟问。
“当然可以。”棠泠笑着。
二人相视而笑，相谈甚欢。
霍舟倾囊相授，没有半分保留，这让棠泠受益匪浅。
棠泠从育英书院的教学经验中看到了孺子室还有所欠缺的地方。
经过整改，孺子室的招生也是越来越顺利。
她以为每个私塾先生都像霍舟一般好说话。
但是她似乎忘记了，私塾，私塾。
终归是有一个“私”字。
锋芒毕露，必定会招来人们的嫉妒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