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心战

第21章 心战
荡荡天门万古开，
几人归去几人来。
山河虽好非完璧，
不信黄金是祸胎。
“大哥，我们要不要去救他！”
草丛里面埋伏着几个人。
草丛外面，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在倒下时抱住了一个士兵的腿。转身喊道：“快跑，一定要把消息送出……”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后面补上来的士兵就用利剑穿透了他的背。对前一个士兵说道：“追！”
不管埃利亚还是爱菲斯，都是雅典人的盟友，贸然出手最重的罪名可能是通敌叛国罪。但是若不出手，最前面那个伪装成商旅打扮的斯巴达人可能就要命丧黄泉了。
这时，已经不容他们考虑，因为这个“商人”已经变成了“伤人”，他的后腿上已经插上了一支箭。而且后面追赶的士兵已经弯弓，准备射出第二支箭了。
“嗖！”一枚飞针射出，只穿过了头盔的上部，但是这已经足够令他放下手中的弓箭了。
一个戴着白色面具的人从草丛里走了出来，手上又拿了一枚飞针，冷冷说道：“你们要还不走，这次扎的就是你的喉咙。”
另一个拿着利剑的士兵说道：“两个打一个，还是能赢的！”
“一个？兄弟们说句话！”萨哥拉对着草丛喊道。
Here!"
"I'm here!"
"Brother!"
一个蒙面人从草丛跳了出来。
萨哥拉很惊喜，“名指”总能带来惊喜。看来弗兰克怀里从来都是有块黑布的，干他们这行，总免不了夜行……
看这个蒙面人的身法，必定也是个高手。再加上草丛里至少还埋伏着三个人。这两个士兵悻悻地退了回去，迅速地消失了。
他们扶起了前面那个“商人”，也迅速地消失了。
一间僻静的茅草屋内，一个腿上裹着白布的男人说道：“我叫巴闷，是本次行动联络组的组长。这次卡西欧殿下带队，总共有36人，均扮成商旅模样。第一组是侦查组，有8人，已经全部牺牲。第二组是任务组，总共24人，已经全部被包围。第三组是联络组，总共4人，现在就我一个还活着。
在斯巴达，逃跑不仅是耻辱的，而且是有罪的。但是，只允许一种士兵逃跑，并且是逃得越快，就越光荣，那就是联络兵。
斯巴达每个外出执行特种任务的队伍，无论人多人少，都会分为以上三个组。总会有少量士兵被安排到联络组，任务正常执行时，联络组负责联络大后方和任务组；任务失败时，负责活下来把情况和消息送回去。当年希波战争打胜后，一名士兵从马拉松平原开始，直奔40多公里，传递完消息后便累死了。这就是希腊联络组里最出名的一名士兵——斐力庇第斯。整个泰西大陆为了纪念他，专门举办了马拉松比赛。
一般来说，联络组是最安全的。这次连联络组的士兵都遭到了围剿，可见墨城的军方有着多么严密的部署。在这么严密的部署下，即使是“名指”也只能追踪到这个部署的最外围，侥幸救下了这个唯一存活的士兵。
“我可以信任你吗？”
"Okay."
信任是这个大陆最可贵的，甚至高于自由，高于勇敢，高于爱。
卡西欧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在一个时辰之中，两次说出这句话。当然，是对两个不同的人说的。
第一次，他是对恩培先生说的。因为没有人听过“整容”，更没有人见过“整容”成功的，连恩培先生自己也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
他们25个人被500人包围了，而且有100名是弓箭手，是从雅典军队借过来的弓箭高手。显然他们对斯巴达人，尤其是卡西欧的近身搏斗能力非常的忌惮。
执行任务的24人中，有23人可以瞬间组成盾阵。每一个士兵都是精中选精，优中择优上来的；每一面盾牌都是能工巧匠，还有自己心爱的女人修葺加固过的。
只要卡西欧在这个盾阵中，这24人，至少可以抵御100个骑兵，或者200个长矛手，或者300个刀剑手。
但是这次面对的是500人，而且盾阵中多了一个既不拿盾也不拿刀的人。偏偏遇到的对手里，还有100名弓箭手。
纵然这样，如果目标专一，勇于赴死，卡西欧仍然可以在全军覆没之前，斩杀对方的一名主将，他的确有这个能力。
因此带队的主将也没有敢贸然下令格杀。
在得到恩培先生肯定的回答后，卡西欧问了对方主将同样的问题，也得到了同样的回答。
“我可以信任你吗？”
"Okay."
“你只要放了其他的人，我可以让你们带走。”
“那我可以信任你吗？”
“当然”。说完这句话，卡西欧脱下了自己的盔甲，扔下了手里的佩剑！
“Your Highness!”
“和他们拼了吧！”
“我们不怕死！”
“他们会羞辱您的！”
“拼了吧！”
“住口！”卡西欧看着自己心爱的士兵，自己的兄弟，大声说道，“比生命更珍贵的是荣誉，比荣誉更重要的是任务。执行‘任务’，这是命令！”
君子之战！他们都是可以信任的。
在晚年，苏格拉底对柏拉图这样说道：“世界上没有罪恶，只有愚蠢。”
是的，他们纵使下了格杀令，仍然免不了一场战斗。这种激烈程度的战斗，必然无法保密。杀了斯巴达的殿下，此事必难善了。因此只要卡西欧投降，别说放了几十个小兵和一个不相干的人，即使是千名斯巴达战士，也无法和一位卡西欧相比。
是的，没有一名战士，也没有一位将军可以和卡西欧相比。因为他的牺牲，远比任何人的更大，更痛。
其实墨城军方没有必要给卡西欧带上铁铸的沉重手铐和脚镣，虽然平常他不穿盔甲时照样强的像头最勇猛的狮子，但是此刻他的心已经空了。
他的心在滴血，血流干了他的荣誉，流干了他的心。
一代战神，成为战俘？一个泰西大陆最强的斯巴达战士，成为了俘虏！这恐怕才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事情吧。
她的心也在滴血，她的眼饱含着热泪，她拒绝了恩培先生的治疗！
她知道她的弟弟，同时出生在萨摩斯岛的弟弟，关心的并不是“任务”，而是和自己有着同样心灵感应的“姐姐”。
在斯巴达，一个不去战死的战士已经是一种耻辱；而不战而降的耻辱甚至比逃兵还要更加可耻，更加可耻一千零一倍。
“姐姐”这个词，现在在卡珊卓公主的心中已经是一种羞愧，不，是一种耻辱！她知道，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姐姐”，没有任何人可以夺走卡西欧的荣耀！对，你可以杀死他，但是你永远无法夺走他的荣耀！因为他会死在冲锋的路上，他的剑可以倒下，但是剑尖一定是向前的。而这些，统统被这个“姐姐”毁了。
此时此刻，她只想死！可是她的血已经无法洗刷自己的罪孽了，因为她的血，如果不能流在战场上，那又怎么配称作血，一个斯巴达人的血！
墨城的主将毕竟失算了，他们忽略了一件事情——荣誉。如果说还有另一个的话，那就是——情义！
斯巴达人不仅有冰冷的武器，严苛的训练，他们也是人，他们也有火热的心和滚烫的爱！
这23名战士就像是23把火炬，他们的爱不会熄灭，他们的恨也不会熄灭！
他们的荣誉已经毁了，但是他们的心没有被毁，他们的情仍然鲜活，他们的心仍在燃烧，燃烧着整个军营，燃烧着整个斯巴达。
要知道，斯巴达人从七岁开始，就已经在过集体生活了。整个军营就是他们的家，长官就是他们的父兄，国家就是他们的神，铁达尼二世就是他们的统帅!
人不分男女，地不分东西，所有的斯巴达人动员了起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同行！
同行的还有铁达尼二世！他不顾皇室家族的坚决反对，亲自带兵，立誓前往墨城要人。因为他是前任皇帝的弟弟，他是卡西欧的“皇叔”！还记得，温泉关战役之后。当年轻的他即位大典那天，墨城的使者初次去斯巴达朝贺的时候。他知道，这是来打探虚实的，没有什么时机比改朝换代时更适合独立的了。当时的哥哥还有一个年幼的儿子作为储君。为了掩人耳目，皇室家族所有的三代年轻人均把他称作“皇叔”。一来可以用这个温情的称呼代替“陛下”一词可能带来的隔阂；二来会对外邦人造成一种错觉，他就是储君。因为当时他的年纪轻得，在外人看来确实足以做他哥哥的“大儿子”了。
陆军要去墨城，必须经过科林斯城邦，一个中立的城邦。外军入境，历来就是国之大忌。但是在斯巴达复仇之师的威压之下，他们只能静静地看着秋毫无犯的斯巴达军队。在斯巴达勇士热烈的眼中，他们可以看出，只要是谁阻挡了他们，谁就是敌人。对于敌人，斯巴达勇士从来不会畏惧和吝惜自己滚烫的鲜血。
兵临城下，墨城，最坚固的城。而城下是真正的墙，整个泰西都知道，斯巴达城邦没有城墙，因为他们的勇士就是真正的墙！
为了卡西欧的安全，他们暂时没有攻城，只是把所有的城门围了起来。
不久，联络兵传来了消息，雅典海军已经出动，领军的是雅典十大将军之一的托尔米德斯。托尔米德斯在雅典是仅次于伯里克利的存在，坚不可摧的雅典海军，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要不要分兵，或是撤兵，这是一个问题？
显然，铁达尼二世也非无谋之辈。只见他淡淡地说：“雅典一直认为他们的海军天下无敌，那是因为希波战争中他们代表的是正义。而这次充满复仇之火，雪耻之恨的斯巴达海军会让整个泰西知道——斯巴达不只有最可靠的墙，而且还有永不沉没的铁达尼精神！”
不出三天，消息传来，雅典海军惨败，托尔米德斯战死。没有任何人知道，为何这次败得这么惨。也不会有人知道，这次海战的领导者就是卡珊卓公主，她一直站在“海军大将”的后面。而那个穿着一级大将服饰的陌生男子，其实是恩培多克勒！
当然这次指挥，恩培先生并没有怎么帮忙，因为不需要！当他听到铁达尼二世不仅没有惩罚那23个精英队员，而是把他们提到海军二级将领位置上的消息之时，他就明白了什么叫作永不沉没的“铁达尼精神”。
当雅典战败的消息，传到墨城的时候。墨城政府表示只要承认其独立地位，不仅可以向斯巴达母邦继续缴纳税收，而且愿意比以前缴纳的更多。
而铁达尼二世则表示：税收可以一分不要，但是独立坚决不行！
外部压力大了，内部总免不了分裂。有的人独立是为了自由，有的人独立却是为了经济。既然不独立也能获得经济利益，而且不用打仗，甚至免受清算，那自然最好不过。正在艰难的谈判之时，科林斯兵败的消息传来。
科林斯城邦本是中立的，由于和斯巴达有领土纠纷，而且和雅典海上贸易活跃，一度被认为是亲雅典的。而这次居然给斯巴达大军借道，借道如借刀，借刀者与杀人者同罪。这给了雅典陆军出兵的理由，而且是由首席执政官伯里克利亲自指挥。
也没有人知道雅典陆军为何这次胜得这么快，因为伯里克利本来就是坚决反对托尔米德斯出动海军的，但是无奈雅典的公民大会投了海军出兵的赞成票。所有人都知道铁达尼二世倾巢而出，后方空虚，所有的人也都知道托尔米德斯带出的海军天下无敌。
这件事也让伟大的伯里克利第一次意识到，有时真理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民主失灵怎么办？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公民大会又给他了全权授权。因为海军的败亡也让他们意识到了一件事——英主难觅！既然找到了贤明的英雄，何不把战争权力统统交给他呢。
雅典陆军的胜利极大地鼓舞了雅典人及其同盟者，这才是对斯巴达真正的威胁！在外交官的斡旋下，墨城不用再向斯巴达纳税，也不用宣誓效忠铁达尼家族。但是，默默地取消了独立宣言。他们赔偿了斯巴达人和雅典人巨额的军费。虽然仍保持自治，但从此所有的城邦都知道，墨城是斯巴达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对于这样的外交结果，墨城凡是不接受的政治家，几乎都被排除出了重要岗位。他们有的人默不吭声承认失败，有的人拿着圆规尺子和墨，远走海外的苏格兰，重新做回自由的石匠。他们永远记住了：处于弱小的一方，若要争取自由，就不能只有一只眼！
对于雅典，甚至斯巴达，这无疑都是一次重大的外交胜利。而这次的外交官，正是“鬼魅”帕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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