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小脸绷得紧紧的,两只小手紧握成拳头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
貅宝在旁边都感受到了她的紧张情绪,“不用紧张,叫你来只是让你看看顺便再记些东西的。”
迎春点点头,“我会好好看的。”说完冲着貅宝甜甜一笑,转回头,又恢复了十分严肃的表情。
“……”
貅宝想着贾母把迎春养的小家子气,没见过大场面有这种反应倒也正常,遂不再管她,扫了还在太阳底下站着的众人一眼,问留在这里传话的小丫鬟,“人都来齐了吧?”
小丫鬟点点头,“太太,府里的各个管事都到了。”
“大太太,您这是什么意思!?”经过几天的相处,再加上以前对原主的印象,赖嬷嬷对貅宝没有半点敬畏,想都不想就质问起来了,“把这么多人都叫来,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还不许任何人离开,您知道府里有多少事情等着他们去做吗!?还有门外那两个奴才,竟然拿着那么一大把大刀,万一伤到了哪位主子怎么办?大太太,您最好解释清楚,否则老太太那里肯定没法交代。”
貅宝似乎没有听到似的,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指甲,“王善保家的,你告诉她我是谁?”
王善保家的一下子被问懵了,“荣国府的大太太……”话还未说完,貅宝一个眼神过来,她就跟醍醐灌顶了似的猛地打了个激灵,拔高声音道,“是荣国府的当家主母。”
“嗯。”貅宝满意了,总算不是太笨,“那赖嬷嬷呢?”
王善保家的知道貅宝今儿想做什么事情,而且经过这阵子相处后也清楚只要是自家主子想做的就没有完成不了的,因此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赖嬷嬷就如同看个阶下囚似的,眼睛里还带着几分轻视。
“不过是个奴才!”
“那主子做事情需要跟奴才解释清楚吗?”
“不需要!”王善保家的挺挺胸膛,回答的更加响亮,“主子做事岂是个奴才可以过问的!?这是以下犯上!”
貅宝微微笑了起来,但看向赖嬷嬷的目光却隐隐含着一股寒意,“赖嬷嬷,你可听到了?你说这以下犯上应该当何罪呢?”
赖嬷嬷心里猛地一跳,又一阵慌乱,实在不明白前几天还任她摆布的人此时为什么突然给了她那么大的压力。
“我是老太太派来的!”赖嬷嬷强做镇定,“老太太说了,我说的话就是她说的话!现在不是我在问你,而是老太太在问你。”
赖嬷嬷想用贾母压貅宝,可惜貅宝连贾母都不怵,又怎么会怕一个狐假虎威的奴才,“可笑,你说的话就是老太太说的话,你是个什么东西也能跟老太太相比?难道你说赖大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那赖大也就是从老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了?又或者,你可以说自己跟老国公爷晚上躺一张床上睡觉,做了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了?”
“胡、胡说八道!”赖嬷嬷气的脸都青了,还有些恐慌。跟在贾母身边多年,她很清楚贾母对贾代善的那些姬妾有多痛恨,如果贾母误会她跟贾代善有一腿,怕是立刻就会扒她的皮抽她的筋。
“我跟国公爷清清白白的什么事情都有没有!即便您是太太,也不能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所以你刚才说的,你的话就是老太太的话也是假的了?”貅宝盯着赖嬷嬷,缓缓说道,“先是以下犯上,末了又假借老太太的名义在外作威作福,两罪并罚……”貅宝灿烂一笑,“看你在老太太身边服侍多年的份上,就只掌嘴三十吧。”
掌嘴三十?还是‘只’!?
赖嬷嬷大惊失色,脸吓的苍白,“你、你敢!?我可是老太太的人……”
“那又如何?”貅宝敛下笑容,淡淡道,“也只是个奴才罢了!掌嘴!”
赖嬷嬷见两个粗壮婆子气势汹汹的朝她走来,更是吓得全身上下都在颤抖。她想逃,可是双腿发软,动一动都很困难。
转眼间,两个婆子就走到了赖嬷嬷跟前,一个抓着不叫她乱动弹,另一个高扬起手对着她脸狠狠扇下去。
这两个婆子平时都是做粗重活儿的,又长的十分彪悍,因此力气大的出奇。这一耳光扇下去,赖嬷嬷面孔立刻肿起半边高。
那婆子也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只想着好不容易得到主子的另眼相看,自然要努力的完成主子的吩咐,所以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扇了第二巴掌。
之后,院子里就响起一阵‘*屏蔽的关键字*’扇耳光的声音。站在太阳底下的一众管事全都噤若寒蝉,缩着不敢动,即使那最大胆的此时也不敢为赖嬷嬷抱不平。
貅宝看向迎春,“怕吗?”
迎春摇了摇头,又想了想,“如果当时让她们打张妈妈就好了,我的手劲太小了。”
貅宝没想到迎春会说这话,不由诧异的挑了下眉头。
迎春一直在观察貅宝的脸色,见状,顿时紧张起来,“太太,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错!”貅宝勾起嘴唇,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进步很大,记得再接再厉。”
迎春得了夸奖十分高兴,抿嘴笑了起来。因为这段时间吃好睡好心情又好所以胖了一些,嘴角缀起来个小巧的梨涡。
待三十耳光打完,赖嬷嬷脸肿的已经瞧不出原先的模样,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眼角还挂着泪水。她想说什么,只是一张嘴就哇的吐出一口血,其中还夹着几枚牙齿。
貅宝很满意赖嬷嬷的模样,对前来复命的两个婆子点了点头,赞赏道:“不错。以后你们就跟在我身边吧!”
两个婆子大喜,忙谢过貅宝,表示自己日后会更加卖力的干活儿。
貅宝让她二人退到一旁,目光扫向站在太阳底下的一众人,淡淡的道:“再有脸面,也要记得主仆有别,这记不住的……赖嬷嬷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都说杀鸡儆猴,貅宝偏偏杀猴儆鸡,连荣国府下人中地位最高的赖嬷嬷都被打成了猪头,这些人即使有花花肠子,此时也不敢动歪脑筋。一个个都低垂着头,老实的不能再老实了,丝毫没有先前偷奸耍滑的模样。
貅宝伸出手,王善保家的心领神会,立刻把一个账册放在貅宝手上。
貅宝随便翻开一页,看了眼,抬起头问道:“谁是李方?”
……
No one answered.
貅宝眯了眯眼睛,“我不喜欢说第二遍。自己不站出来,那这辈子都不用再站着了。”
迎春一直在旁听着,忍不住好奇的问,“太太,什么叫‘这辈子都不用再站着’了?”
貅宝对迎春微微一笑,“*屏蔽的关键字*不就可以永远躺着了吗?”
迎春挣大了眼睛。
这时,一个颤抖的声音响起,“我、我是。”
密密麻麻的一片,貅宝都看不清谁是谁,“站到前面来。”
站在人群中间的李方在心里哀嚎一声,心说自己怎么那么倒霉,竟要被当成靶子立了。只是他又不敢不站出来,站出来好歹还有一线生机,不站出来命就真的没了。
貅宝看了跪在地上的瘦弱男人两眼,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吗?”
李方颤颤巍巍的回道:“不、不知道。”
貅宝把账册递给迎春,“把有关李方的那条念出来。”
迎春接过账册。她头次被委以重任,紧张的深吸了口气,才很认真的念道:“十月十六,银丝细炭两百斤,一千两纹银。”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念这个吗?”貅宝问迎春。
迎春老实的摇了摇头。
貅宝又看向李方,“你来告诉姑娘,我为什么让你念这个。”
李方脸色苍白,豆大的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如果之前留的是热汗的话,现在就是冷汗了。
“不、不知道。”李方抖着声音道。
“两百斤的银丝细炭需要一千两银子,你是把谁当成冤大头吗?”
李方慌乱的用袖子擦了擦汗水,“回太、太太,银丝细炭一直都很贵,这家又是最好的,所以,这、这个价格没有错。”
“是吗?”貅宝手指点了点扶手“王善保家的,你这两天让人打听的结果呢?”
“回太太,最好的银丝细炭也不过二两银子一斤。”王善保家的说完,狠瞪了李方一眼,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也不知道坑了府里多少钱!
迎春在心里默算了下,立即瞪圆了眼睛。竟然差了六百两纹银。
李方面色一片灰白。他咬了咬牙,垂死挣扎道:“太太,您可以问一下其他人。咱们府上是国公府,用的东西自然是许多人家想用都用不了的东西。”
“不需要这么麻烦。”貅宝轻笑一声,“直接把你交去衙门,让衙门的人来审,看你采办至今到底私吞了多少银子。你是家生子,应该知道,私吞银子是什么后果。你猜你私吞的那些钱够你全家几条命赔的。对了,死前还可以再把牢房的那些刑具全都体会一遍,相信那些官爷会很愿意陪你们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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