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黑暗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有光

他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只是一份无关紧要的签字而已，而且我的东西不本来就都是你的。”
“不哭了，嗯？”
宋安雅抽抽嗒嗒的看了他一眼，说不出的怨怪，“本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你非要让我签字，你知不知道……”
"Shhh."
男人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之前不是喜欢南湾后山吗？我们现在过去，顺带到那里了我送你一个小礼物。”
宋安雅睫毛抖了抖，却还是哼了一声。
有些时候这个男人还真是轻描淡写的很，明明看起来都已经严重到不要不要的事情，他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可却也正因为这样，她才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两个人是吃完晚饭之后到南湾后面的山头的，只不过刚开车过去，远远的就能看到有红色的屋顶。
宋安雅愣了一下，“哪是什么？”
男人有些神秘的看了她一眼，“你去了就知道了？”
她半信半疑，可是等到车辆开到门口的时候，宋安雅直接就愣在了原地，双眸都不可避免的睁大了。
之前两个人一起开车过来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栋小房子。
一米多宽的鹅卵石，旁边是青绿色的草坪，而草坪的尽头是差不多将近一百多平的红色屋顶房，偏欧式的设计风格，但是门口却放着沙发和大大的遮雨伞。
男人跟在她身后，握住了她的手。
她回头看着他。
他问：“喜欢吗？”
她静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不能说喜欢，应该说是钟爱，因为在她见过的画作中，她最喜欢的画家的一幅画就是这栋房子，只不过原房子远在瑞士。
如果不是用了心，她是不相信的。
一屋两人三餐四季。
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有红色的花瓣顺着客厅一直进了卧室，大大的床上放着一束火红色的玫瑰，就连空气中也飘散着淡淡香薰的味道。
而且惊喜还不止于此。
在小房子后面将近一小片地的地方，种满了向日葵，远远的看过去一片金灿灿的，就像是进入了秋天。
只要有钱，现在开花并不是什么难事。
远离了那些喧嚣，耳边也莫名变得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鸟儿的鸣叫声。
他们一起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晚餐，临近晚上的时候，门口台阶的方向刚好可以看到天空中的群星。
宋安雅靠在他肩头，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Pei Shaoyan."
男人淡笑， "Yes?"
“你为什么会对我的事情这么上心啊，”她的声音都变得越发低了，“你搞的我都感动了。”
她还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怎么样呢。
如果他先她一步离开了，她又要怎么办？
男人很久都没有回答她的话，直到她的肩头披上了一件外套，她才被整个抱进了怀里：“到了现在，你还要问我为什么吗？”
她眨了眨眼，下意识的对上了他深邃的眸。
“我不问了。”
安安静静的钻进他怀里，可是还没一会儿就细微的发现，他心跳的频率变得很奇怪，甚至于比正常人都要慢好几分。
她愣了愣，突然就想起之前沈言说过的话。
Yes.
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了啊。
她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可以作出任何的牺牲，但是有些人必须好好的活着，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好好的活着。
裴少安察觉到了她的愣神，下意识的垂眸看着她，“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扬起了自己的下巴。
“我就是觉得，你怎么可以这么好看。”顿了顿，“而且还是越看越好看的那种，怎么看都怎么让人心动。”
指腹摸索过他的下颚线和鼻梁，最后停在了眉骨的地方。
"Pei Shaoyan."
"Yes?"
“你有没有想过……”她的嗓音很轻，尤其是在这样的地方，连带着声线的颤抖，“放弃我……”
男人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No."
她歪着脑袋看着他：“一点儿也没有？”
裴少安觉得她今天比前几天要奇怪，但是还是握住了她在他脸上作,乱的小手，然后放到了自己的掌心。
“不管有没有，你现在都是裴太太。”
宋安雅睫毛颤了颤，“是吗？”
她垂下了眼睑，盯着被男人攥在掌心里的指节，好半晌之后，才没有多少平仄的出了声，“如果……我是说如果，”她看着他，“如果放弃我你才能活下去……唔。”
她的呼吸蓦然被堵住，好一会儿才被放开。
她拧眉，“你做什么？”
“让你再说，”裴少安直接额头贴上了她的，“你要是今天胆敢再说这样的话，说一次我就吻一次。”
宋安雅，“……”
这男人真的简直是……
她撇了撇嘴，直接攀上了他的脖颈，“好啊，那我不说了。”
“不过裴少安。”
"Yes?"
“我们以后能不能经常住在这里啊，我挺喜欢这里的，而且也不吵，等过几天我还可以让瑶瑶过来。”
"Okay."
“我还想要在门口种一大片的蔬菜。”
"Okay."
“我还想要养一只猫。”
"Okay."
“我还想要……唔……裴少安！你好讨厌！”
“你想要什么我都依你，”嗓音模糊不清中氤氲了淡淡的笑，“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我都想法设法的给你摘下来。”
“但是现在……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我才不想……唔。”
"You."
“雅雅，我是我的，不管是任何时候，你都是我的。”
宋安雅几乎是有一瞬间的慌神，连带着五脏六腑的痛楚一时之间都蔓延了上来，甚至抽动了大脑的神经。
余光睨到旁边的时钟，才发现最后一支的药效已经到了时间了。
那种痛楚，再也压盖不住。
她咬了咬唇，下意识的攀上了他的脖颈，很努力的汲取着他的温度，试图将那些痛楚压下去。
可能就是真的失了控。
宋安雅根本不知道一整个晚上她是怎么熬下来的，但是她的的确确是熬下来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侧的男人还在沉睡。
鼻梁高挺，清晨的第一束光打在了他的身上。
那是独有的温暖晨曦。
她抬手轻轻的隔着空气去描摹他的脸部轮廓，最后停在了眉心的地方，顿了顿，还是抬手将它抚平。
然后换好衣服起床出了门。
门外下起了小雨，她穿的很单薄的坐在沙发里，静静的看着水珠拍打在台阶下的花朵上，半晌之后，听到了推门声。
刚抬头，就看到了穿着休闲衣出现的男人。
他手里拎着一件外套，从容不迫的朝着她这个方向走了过来，然后将外套披到了她身上。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宋安雅睫毛颤了颤，握住了他的手。
"Pei Shaoyan."
"Yes?"
“你看，”她指了指两个人面前那隔着层层叠叠水珠下的薄雾晨曦，“就算是隔着千山万水，薄雾霭霭，光还是可以达到地球上的每一个地方。”
裴少安下意识的抬头，就看到了她所说的晨景。
吻了吻她的额头，“你是不是想说，不管隔着什么，你还是跟这束光一样，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我。”
美好的气氛就这么被他破坏了。
"Pei Shaoyan."
"Yes?"
“你真讨厌。”
她哼了哼鼻子，直接起身去了屋里，裴少安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好半晌之后，视线看着对面已经升起的朝阳，然后转移了视线。
黑暗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有光。
Isn't it true?
临上班的时候，何琛开车过来接他，宋安雅原本是打算跟着去的，但是思量了片刻之后，还是重新回到了楼上。
“我就不去了，等我做好午饭再去公司找你。”
何琛对于这种秀恩爱的场景已经习以为常，甚至坐在车上抽烟的间隙，脸上不知不觉都带着愁容。
裴少安进了副驾驶，特地看了他一眼。
"Got something on your mind?"
他掐灭烟，“嗯。”
裴少安不由得淡淡笑了一声，“宋琳那丫头你要是喜欢的紧，那就娶回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你也老大不小了。”
话音刚落，车辆就疾驶了出去。
约莫在开出去了三四分钟后，何琛突然就踩了刹车，黑色的卡宴半路停了下来。
裴少安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何琛眉骨挑了挑，静默了片刻之后，直接一拳头打在了方向盘上，几乎是怒吼的看着副驾驶气定神闲的男人。
“你ta妈知不知道你快要死了？”
裴少安，“……”
“你脸色冷成这样，就是因为这件事？”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何琛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就单单宋琳能在我面前出什么乱子？”
裴少安收回视线的同时，慢条斯理的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我的事情我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嗓音带着几分轻松，“而且就算我没了，不是还有你和少卿，能出什么事。”
下一秒，何琛的神情直接变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双手不由自主的扣紧了方向盘的同时，视线看着车前的方向，嗓音几乎都是沙哑的，"Pei Shaoyan."
“当初傅檠就是这样死在我面前的，后来又是秦景，”他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己现在的情绪已经不只是单单的用难受来形容，“你非要让看着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都这样死去，就甘心了吗？”
这几句话说出来，都带着几分淡淡的自嘲。
他以为最自持冷静的傅檠，不顾一切的面对着无数的枪口，最后连个尸体都没有留下，他以为处事冷漠的秦景，最后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现在又是裴少安。
一个个的真以为自己为了感情可以牺牲一切。
从刚开始的四个人，到了现在也就剩下他们两个了，可是偏偏裴少安现在却还是这幅样子，他又怎么可能不气呢。
片刻之后，他几乎是有些垂头丧气的抱着脑袋爬在了方向盘上。
“裴少安，你说说，我要怎么办。”
他又能怎么办。
裴少安安静的坐在副驾驶，静静的看着前面宽大的路面，良久之后，从兜里摸出来了一支烟点燃，“什么都不要做。”
何琛，“你说……什么？”
“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结果的，”裴少安的声音也是分外的冷静，“遗嘱我已经写好了，该叮嘱的我也已经都叮嘱过了，傅安年想用我做牵制，不过我也不会让他牵制的。”
“你最近找人看着，别让她又做出跟上次之前一样的事情来，剩下的就交给天意吧。”
傅安年想要的，他不给。
如果要牺牲自己喜欢的女人来成全自己，那人活着得有多窝囊，他裴少安才不愿意在自己女人面前出糗呢。
要死也要死的漂漂亮亮的。
宋安雅回到衣帽间换了衣服，结果出来的时候余光看到了旁边挂着的男人昨天身上的那件黑色的西装外套。
本能的走了过去，最后果然找到了内衬夹层里的小小的药瓶。
那里面的药，已经下去了一半。
何琛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被吓了一跳，却还是小跑着走到了卧室接通了电话，刚接通对面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傅安雅，你们分开吧。”
她愣了一下，却还是笑了，“我们为什么要分开？”
“算是我求你。”
这还是第一次何琛用了求人的语气，而且还是对着她，“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不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看着他死。”
宋安雅看着手里的药瓶，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邮轮那次发生了什么吗？”他闭了闭眼，嗓音都是哑的，“其实自从你失忆的时候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傅安年操控的棋局，现在渔夫收网，就算他得不到的东西，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要么你答应他，裴少安还有一线生机，要么就现在这样僵持着，最后留下你一个人，我们所有人都要为了保护你而做出没有任何意义的牺牲。”
“包括邢瑶肚子里的孩子。”
宋安雅其实不是没想过，但是却是没怎么细想过。
傅安年的确是对于喜欢的东西，要么得到，要么毁掉，但是这么多年来好像就只有她还是那个不算例外的例外。
她其实是心存了侥幸的。
想要在最后的时间里，自私的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可偏偏忘记了，这件事主动权本来就不在她的手里，甚至于就连她的命都是傅安年手里的一颗筹码，没有自由选择的机会。
如果用自己为数不多的生命换所有人平安，好像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也是最折中的解决办法。
“何琛。”
她的声音隔了很久才传过来，“你难道觉得如果这件事我答应了傅安年，所有的一切就会结束了吗？”
No.
傅安年的性格，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么大一步棋，说不定他想要的已经不仅仅是她了，很有可能是想要跟她们有关的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我会解决的。”
她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何琛，不管发生了什么，你只要记住，我不会伤害裴少安就够了。”
说完，她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连带着清晨升起的晨曦都隐匿进了薄雾里，再也看不到一丁点儿的光亮。
就像是最后消失的末日曙光。
临近中午的时候，宋安雅心不在焉的做了午饭，然后打车去了裴氏公司的大楼，进电梯的时候还特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可是刚进了总裁办公室，就看到秘书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
“何助理呢？”
“不知道，之前我还看到在楼下。”
宋安雅下意识的就走过去揽住了李秘书的去路，直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太太？”秘书愣了一下，“您怎么在这里？”
她眉心紧紧拧着，“发生什么事了？”
秘书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办公室的方向，可却也就是这犹豫的半秒时间，宋安雅直接越过了她朝着办公室走了过去。
秘书慌了，“太太……”
她抢先一步走到办公室门口，双手摊开拦住了去路。
“太太您不能进去，这是命令。”
百叶窗紧闭，压根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宋安雅看着面前一副视死如归的秘书，突然就从包里拿出来了一把及其小巧的弹簧刀。
打开的同时，放在了自己的脖颈。
"Step aside."
秘书这会儿自然也是慌乱不已，战战兢兢的同时还是给让开了一条路。
宋安雅想也不想的，直接大步迈过去推开了门，却也就只是推开门的一瞬间，就看到了满室的狼藉。
桌上的物件全部散落在地上，连带着的还有那张婚纱照。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办公桌最后面的角落李露出来的一条腿，她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秘书眼疾手快的关上门跟了进来。
宋安雅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一幕，看到这样的裴少安。
满地狼藉之下，男人的身影半靠在办公桌的一角，一条腿微微屈起，脑袋微微垂着，领带歪歪扭扭的挂在脖颈上，身上名贵的衬衫都已经带了褶皱。